那年高考完后,便是炎热夏天的漫长的等待,每日心里很乱,要知道假如考不上大学或者什么中专,十几年上学的功夫便付诸东流了,在农村,普通农民子弟,考不上学校,一辈子就是农民,就是种地的料,什么是前功尽弃,考不上学校就是,什么是一败涂地,考不上学校就是。记得那年上补学班的时候,一天,不知道为何和父亲超起来,并且越吵越上劲,母亲劝也无济于事,后来也就躲在一边,我的情绪低落,沮丧而激动,当父亲说:“你这鬼样子,考不上个学校,可咋活咧!”这是我冲父亲喊:“考不上学校我就死了算啦!”
我是厌恶我当时的生存环境,我是恨农村的贫穷与无聊,我是真不愿如父亲一样在贫瘠的土地上觅食,但是我还是个男人,就是走不出农村,我也应该孝敬父母,为他们养老送终。我死了,他们也会气死的。只是我知道考的不好,断定上大学门都没有。
我把一大堆的课本和本子装了纸烟箱子,那些东西是和我的生命联在一起的,那是我十几年抗争的见证,我的心很痛,但是我没有流泪,妈妈在一旁看我搜拾,默默地。我回身对妈笑了笑:“妈,我再不去补学了,我已经尽力了。”
那是1985年的夏天,天热的能烤出人身上的油来。在家里等那渺茫的高考的消息,是一件很痛苦的事情,我决定跟村里人自己组织的盖房子的工队去外面干活,是在二十里外的高阳镇,也许高强度的体力劳动是消解心灵痛苦的良药,我感觉我就是那高加林第二,我就是那劳改农场的章永麟,甚至我感出人生的悲壮,我就是那追求自由的约翰.克里斯朵夫,我是那龙游浅水啊虎落平川。
在高阳镇的日子里,别人只是干活,吃饭,睡觉,我比别人还加了看书和写日记,别人怎么看我有什么关系?干活的时候我不偷懒就行!我们睡在摊了麦秸的地铺上,夏夜的凉爽的风从篷布的口子吹进来,大家累了一天,都香甜的睡了,健壮的肌体裸在被子外面,我却睡不着,我在想:我会融入他们吗?一时痛苦的灵魂出窍,泪流满面......
《之一》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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